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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2月27日,西昌工作的四川省抗战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刘春红给我发来信息,“他们了解到一个疑是抗战老兵王在忠,98岁的老人,依照当地风俗,属于百岁老人。他本人和他的亲属都有一个强烈愿望,就是在老人健在于这个世上的有限时间里,他的抗战老兵身份能够得到社会有关机构承认,那么老人和他的家人将万分感谢”。
刘春红理事,“老人一生经历坎坷,80多岁的时候,老人断断续续写下了近10万字的个人人生回忆录,其中,就有老人在云南参加中国军队的那段回忆。他们仔细看了老兵的回忆录,有点不敢确定抗战老兵身份,但可以敢肯定抗战期间,老人确实在云南当过兵。她在和老兵的交谈中,感到老人心里有种非常强烈的愿望,就是生命最后时刻,急待期盼有一个组织,肯定他过去曾经有一段保家卫国的中国军人经历,肯定他抗战老兵身份。冥冥中的她,感觉老兵就是为了抗战老兵身份认可”。
随后刘春红给我发来部分他们拍摄的老兵回忆录中有关文字和图片,我仔细看了后,觉得有必要抓紧抽出时间去西昌亲自和老兵面对面交流。
在问清楚老兵身体状况后,我预计时间到西昌去看望老兵时间表,我和刘春红约定了,2018年3月9日我们前往西昌。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就在我们前往西昌的那天晚上,我在家里突然昏晕倒在地上,西昌之行被迫取消。
刘春红理事、西昌同仁和王在忠老兵亲属,得知我因为突发疾病不能到西昌时,惊诧之余。刘春红理事电话给我说,今天(3月9日)几乎重来不起身、不起床的王在忠老兵要儿子给他洗澡、穿干净的衣服,已经坐在轮椅上,高兴的等待着成都客人前往。我们去不了,他的儿子都感觉不知道怎么给老人解释。听了刘春红的介绍,我的心里非常愧疚,止不住的眼泪淌下来,这个病真要了我的命。失信老兵、失信大家,王在忠老兵啊!真对不起。我们一定尽快赶到西昌,完成老人心愿。
我在医院治疗了三天时间,终于从最初的美尼尔氏综合症被肯定为颈椎炎。4月14日要前往重庆参加研究会与长江师范学院合作<<书写有关抗战老兵、志愿者寻找抗战老兵故事>>进入重庆市中小学课本的会议。100岁的西昌抗战老兵王在忠等待我们。我必须自己尽快站起来,那几天,每天半天时间的针灸、按摩治疗。我总算站起来了,赶往重庆顺利完成了合作协议的签定。医生说,“重庆三天时间延误了治疗,无法连续进行,今后恢复非常麻烦”。
4月3日,我和代秘书长郑重、会员王箐巍、王歌、明姐赶到了西昌。西昌的刘春红理事、高连兴、林开伦、王仁刚、方德福会员参与,我们一起来来到了王在忠老兵家里。
在西昌市高枧乡镇府家属院,我们终于看到了王在忠老人,己经枯瘦如柴,双眼混浊,看到我们的瞬间,老人眼里精光一闪,听说我们希望他做起来时,老人对他的儿子说,他可以下床,他说坐在床上不礼貌。知书达理的老人呐,真让我们由衷敬佩。
在王在忠家里客厅,此刻犹如春节过年,为了我们的到来,他的亲属全部到齐,一个家虽然宽敞,20多人一下子集中实在拥挤。但是大家都高兴啊!我们感觉进入一个非常温馨、温暖的熔炉,时时刻刻都在领悟一个非常正能量的家风。王在忠老人,非常非常了不起啊!家里几乎插不下脚,五世同堂,似乎都在等待一个肯定,王在忠一定是抗战老兵。
为了这一刻认定,我们围坐在王在忠轮椅旁,他的儿子做翻译,不停地在老人耳边询问我们需要认定一个抗战老兵的基本信息。
我们一页一页翻看,老人过去书写的回忆录原件,找寻记录中和现在老人讲述类是不不同之处。老人今天也非常亢奋,在回忆断档期间,老人让儿子给他一杯酒,一支烟。通过他儿子介绍,我们才知道老人每天照样喝二三两酒,还要抽一两支烟习惯。看来烟酒使人长寿啊!
我们采访断断续续将近一个小时,老人叙述的基本信息已经了解了。王在忠老人实在精力不济,我们停止了采访。然后和他的亲人现场讨论老人回忆录中,记叙在云南参加中国军队的段落。经过我们慎重研究,现场确认了王在忠抗战老兵身份,四川抗战历史研究会给王在忠老兵颁发了“抗日老兵,民族脊梁”的牌匾、绶带、纪念章和礼品。
王在忠老兵,1919年12月18日生。家住西昌市经久乡经久村崩土坎。1939年远赴会理参加西(昌)祥(云)公路建设。目睹日寇轰炸昆明的暴行,响应“好男要当兵,好铁要打钉”的号召,毅然赴云南昆明蒙自投军抗战,在通讯3团当通讯兵,负责收发电报。
王在忠老兵抗战经历坎坷,最初愿望并不是去云南参加抗战,而是去寻找亲戚挣钱还账。通过亲戚希望在云南给他介绍一份收入较好的工作。为什么去云南找工作?那是因为亲戚写信说云南很多地方有矿山,开矿的公司很多。父辈在西昌欠下不少债务,王在忠的年轻气盛,不愿意背负骂名,决心远赴云南挣钱回家还债,振兴和崛起王家。
1939年正是抗战烽火遍地燃烧的岁月,王在忠老兵一个人辗转走到云南昆明,同乡介绍下,就在昆明参加了国军独立通信3营14班,因为战时保密,不准说连排班,王在忠也就记下14班,任务是收发报。
一个多月后,接到命令,独立通讯3营开拔去蒙自驻扎,整个通信营在昆明坐火车经宣威、开远、个旧(误写固旧)直到蒙自下车。1939年2月,通讯营在蒙自一个小山脚下,14班就暂住在当地村民一个古式屋里面。通讯营士兵当时请王在忠帮着书写家书信件,都是落地名“蒙自独立通讯营14班”
当时和通讯营驻扎挨着的还有国军60军军部和政治部,大家都在这个小山村里面,正规部队都在很远的地方,不时可以看见部队换防下来修整。当时蒙自也在积极备战,到处都是挖的战壕和工事。蒙自没有打仗,修整的部队传来的消息说激烈打仗之处是保山、腾冲、畹町、黑龙山等地,特别是保山整个城市被日机炸的面目全非,部队和居民伤亡惨重。
连长叫王在煊和王在忠老兵只差一个字,王在煊本来是通讯连的副连长,连长阵亡在黑龙山,营部命令王在煊代理连长职务。王在煊对王在忠非常好,两个人名字就好像一家人的亲兄弟。班长董永生平时和大家打成一片平易近人,经常帮助大家。
由于部队打仗,薪水很少,王在忠老兵内心是想多挣钱,班里面有当地人介绍说去矿山当警卫,还是当兵,还是背枪,不打仗,很安全,主要是薪水很高。王在忠老兵动心了,就在战友介绍下,答应去个旧一个矿业公司去当警卫。走的时候,王在忠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和连长王在煊说,偷偷溜走的办法。让王在忠想不到是,他在离开的时候,接到班长董永生电话,“告诉不用偷偷溜走,正大光明的走,没有路费,表示可以送路费给王在忠”。
王在忠就这样离开了通讯营,前往开远水电厂当警卫。呆了一年多,挣到了他需要的钱,提出离开电厂,开始返回西昌,从此在西昌老家务农为生,振兴他的家族。
我们仔细倾听王在忠老兵参加抗战的往事介绍,阅读王在忠老兵历时二十多年前撰写的回忆录《思根》,毫无疑问的断定,王在忠老人是一个没有直接上抗日战场的抗战老兵,他的叙述和他自己写的回忆录都说明了那个年月,王在忠老兵同样具有一个中华民族优秀的品质,面对日寇的侵略,每一个热血青年都会走上保家卫国的战场,保卫我们祖国,保卫我们的家园不受侵犯。
我们拍摄王在忠老兵影像资料和取印手模后,和老兵合影留念。王在忠老兵一家人生拉硬拽,强行让我们在他们家里吃饭,王在忠老兵儿子告诉我们,为了这一天,他们整整等了很久很久,父亲更是盼了一辈子,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走,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,吃顿饭,不算犯错误,因为你们是志愿者,更是我们家的亲人,老爷子就是一直盼着你们来。
在说话期间,王在忠老兵在接受我们采访时,还要儿子给他一杯酒和一支烟,其中,一支烟是代理秘书长郑重给老爷子的,老兵此刻吩咐儿子,要把烟钱算给秘书长。一定要留我们吃顿便饭。这样的家风,这样的老兵,我们只有感动和敬佩。我们在王在忠老兵家里吃饭后已经较晚了。由于时间紧迫,又赶往另外一个地方,完成又一个抗战老兵的事情。
让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在我们离开以后慢慢发生着。
王在忠老兵在我们离开以后,一直握着我们送给他佩戴的纪念章,王在忠老兵此刻握着纪念章,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,吩咐儿子给他洗澡、穿上新衣服。他和往常一样,吃饭前喝上一两多白酒,抽上一支香烟,然后让儿子给他穿上新衣服,把我们赠的两枚纪念章让儿子给他佩戴上,晚上他就和纪念章一起入睡了。
第二天早上,习惯早起的儿子给父亲做起床准备,来到父亲床前时,发现父亲双手抓着纪念章,脸色还留着微笑走了。
王在忠老兵,在等待了我们前往他家,给了他最后的认定抗战老兵身份以后,在家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安然去世。
2018年4月4日凌晨大约六点王在忠老兵去世了,儿子发觉老父亲去世时间为凌晨6点30分,老父亲身体软软的、温温的,只有停止的呼吸和紧闭的双眼告诉了眼前的儿子,老人荣登极乐,天堂打开大门,让王在忠老兵归队中国军队军魂报道。
昨日的大喜,今日的大悲,1919年12月王在忠出生,依照民间习俗,今年就是他的百岁寿诞年,老人去世,民间说法喜丧是一件高兴的事。对我们听闻噩耗,心里却不是滋味,如果我们让老人再多等一些时间,老人是否可以在多活一些时间。王在忠老兵儿子对前往奔丧的代秘书长郑重说:“感谢你们,感谢四川省抗战历史文化研究会让父亲高兴、满足去世。也让我们全家得到了最后的荣誉。父亲天堂之中一定保佑我们全家从此开心快乐,我们也会根据老人教导,把家族发扬光大,今后我们也要为社会去尽更多的职责”。
我们的耳边,依然响着采访王在忠老兵中,他用风趣的英语“Good night!”跟我们打招呼,他的标准的军礼姿势一直在我们眼前出现。
我们的心里,总有一种愧疚,假如不需要我们去为抗战老兵进行所谓的身份论证;假如不需要我们去资助和帮扶无数特困抗战老兵;假如这一切都由国家理所当然赡养,这些抗战老兵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带着希望活着,而是永远骄傲自信的活着对我们说:“国家有难,匹夫有责,犯我中华者,虽远必诛”!
中国军人,理当风采照人。
(四川省抗战历史文化研究会杨红雷)
2018年4月20日